在一次国际器乐大赛中,我吹了一支《唢呐声咽》的曲子,获得了金奖。在获奖感言中,我讲了一个奇美的故事,再次引来观众的热烈掌声,这掌声不亚于我获得金奖的声音。下面我就讲一下这个故事。
我是我家第三代唢呐传人。我爷爷任传宝小时候曾拜了一个姓朱的师傅为师。据说这个朱师傅是唢呐祖师朱载堉的后人。
爷爷小时候天生爱务弄吹东西,常常把树叶卷成筒筒,或把树皮做成哨子吹,于是老爷就把爷爷送给当地有名的唢呐手朱师傅当了徒弟。
爷爷长大后,朱师傅死了,爷爷埋葬了师傅就一个人到处流浪。一次在路途相遇了一个同样乞讨的郝虎子,二人结伴而行。一日爷爷和郝虎子饿得头昏眼花,来到一个财主家乞讨,被下人赶了出去。爷爷坐在财主的门槛上吹起了唢呐。恰巧,这家财主要给傻儿子娶媳妇,老财主不想掏钱雇吹鼓手,认为爷爷是送上门的便宜货,就打算让爷爷当吹鼓手。爷爷得知那个新娘子不愿意嫁给财主的傻儿子,几次要寻死,一次新娘子竟然跳进河里被爷爷救出。爷爷很同情这个新娘子,就想救新娘子逃出虎口。于是在娶人那天,爷爷用唢呐给新娘子传话,说半夜来接她。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,新娘子居然心领神会。就在那天半夜,爷爷和郝虎子救出了新娘子。这个新娘子就是我奶奶。
爷爷带着奶奶过黄河来到了山西周家村,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被村里一家周姓财主收留,这家周姓少爷是个开明人士,他听了爷爷吹的《百鸟朝凤》时,大加赞赏,于是收留了爷爷,还让爷爷开办唢呐班,招收徒弟,爷爷自然大喜。于是爷爷就住在了周家。在爷爷的培养下,周家村大人小孩都会吹唢呐。在这里,我的爸爸任忠义出生。
抗战爆发了,鬼子占领了周家村,爷爷和一帮唢呐徒弟都逃到山上的庙里。鬼子打死了周家老太太,把周家作为鬼子的司令部。鬼子要在周家村修炮楼,逼迫没来得及逃跑的村民修。在开工那天,鬼子派汉奸黑狗上山要爷爷为他们吹日本《樱花》,爷爷他们不肯,鬼子无奈找来了日本乐人用日本尺八等吹奏。爷爷他们便在山上吹唢呐干扰。爷爷他们每天晚上吹着唢呐,干扰鬼子休息,鬼子大怒,进山围剿,甚至用炮轰山头都无济于事。
一次,鬼子要往周家村运送重要军用物资,游击队得到消息后,决定截获这批物资。但鬼子很保密,游击队不知从那条道路进村。爷爷他们把每条路口都做了标记,以唢呐作为信号,给游击队传送消息。爷爷让爸爸每天吹《百鸟朝凤》引来天上的鸟雀、乌鸦等来喂养。他们用鬼子的衣服和帽子扎成草人形状,放在山头,把饲料撒在草人上,《百鸟朝凤》的曲子一响,鸟雀们都飞到草人上啄吃。时间长了,鸟儿形成了习惯。战争打响那天,鬼子运送物资的车辆刚进入路口,就被爷爷他们识破,便迅速吹起了唢呐,游击队一听到唢呐声,便包抄过来攻打。同时,爸爸和奶奶吹着《百鸟朝凤》,鸟雀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便成群结队飞来啄食。它们看到鬼子过来,都飞到鬼子头上、身上啄食,鸟雀啄瞎了鬼子的眼睛,鬼子大惊,开枪打鸟雀却打不着,更加害怕,以为是神鬼作怪。游击队乘机消灭了鬼子,胜利截获了这批重要物资。
这次唢呐和鸟雀战争成为了战争史上的奇迹,爷爷和爸爸得到了游击队肖队长的表扬。
日本鬼子投降后,爸爸参军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。也是机缘巧合,爸爸所在的部队首长就是那年打鬼子的游击队肖队长。而肖队长的女儿肖美和爸爸同在部队文工团工作。肖美就是我的妈妈。1949年10月1日国庆节那天,我出生了,爸爸给我起名叫“任建国”。后来,爸爸教我吹唢呐,我也热爱起了这门艺术,我考入了省音乐学院。在导师的指点下,我的唢呐技艺逐渐提高,但缺少点东西,导师说,缺少爷爷的悲凉,缺少爸爸的厚重,一句话,缺少黄土魂!我又回到了那遥远的黄土高坡,我找到了灵感,终于创作出了《唢呐声咽》的曲子。
在那次世界舞台上,我吹出了爷爷的悲凉和爸爸的厚重,吹出了黄土魂。台下掌声雷动。